就那么一犹豫，我再也买不起房了！
“人表达的永远不是他所说的内容，而是渴望被理解的心情。”
一位80后北漂的心情。
（对于北京，我们更像是一场单恋）
01
“师傅，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北京吗？”
“走？不好走；留？不好留。”
眼前的这个男人眯笑着，眼镜的后面俨然成了一条微缝。
但是我能感受到这不过是一种无力的挣扎与呐喊。
如果说曾经的他心里还有诗和远方，那么现在就只有买房，但重点还是买不起。
这个被我称之“师傅”的男人，就是我现在的合租室友。
或许是每个家里都需要一个能干活的中坚力量，而他很幸运的成为了这股力量。
02
一路走来，他就一直是其它亲戚用来举例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那种神一般的存在。
2005年，他作为他们所在的小城市的高考状元，考上了哈工业，超了分数线一大截。
当时，路边的横幅都是他的名字，母校的门口都是他的照片，就连班主任的办公室都挂起了学校颁发的优秀锦旗，大概是印着行为师，作为表，诲人不倦，乃育英才之类。
2009年，本科毕业的他选择了北邮的信息工程专业，两年后成功的拿到了硕士学位。
毕业时，整理宿舍东西，光各种优秀学生的证书足足塞了两个24寸电视大小的纸箱子。
03
“其实，当时有好几家公司可以选择，但是为了户口，我选择了国企”他不紧不慢的回忆着。
程序员是个苦逼的职业，赚得多卒得早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。
那么比程序员还苦逼的职业是什么呢？
程序员实习生，赚的少卒的早。
2011年到2012年上半年，每月到手3000块。
“如果不是我哥在北京，我还能找个住的地儿，那估计喵二你住姚家园的城中村时，咱俩就是邻居了。”
这话不由得听的我心头一震。
04
谈及国企，一般能想到的就是福利待遇好，一日三餐都有食堂，时不时还发个补助周末再组织个户外活动啥的。
但除了一日三餐，剩下的和程序员基本没有任何关系，而所谓的实习生更是无望了。
“一日三餐，日日不变，搁谁也受不了啊，三个月后，我就崩了。”
面对一份驴火配驴杂汤都要18块钱城市，3000块的月收入的确略显寒酸。
之后他便是选择了天天自己带饭。
而这一带，便是五年。
05
在整个的采访过程中，我隐约有两次看到了镜片后的微缝中有一丝亮晶晶的液体流出。
掐指一算，距离他领取转正薪水就剩3天了，2012年的7月。
那天，他便跑到超市买了好多日用品并且准备大秀一顿厨艺犒劳自己。
奈何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。
八九不离十。
“第二天公司人事就告诉我，这个月工资统一延迟十天发放……”
这是第一次我看见那丝液体。
随后而来的便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的定制化专属私信。
“尊敬的全球通用户，您的账户余额不足，为避免影响您的正常通话，请您及时缴费……”
06
“这些年，你就没有想过要换工作吗？”我问到。
“户口怎么办？”
这时的他明显有些按捺不住了，心中的那股不平像手上的青筋一样已然暴起。
户随人走，出了这道门，立马就被丢出去。
这一点上，北京和上海还是大不相同。
最起码，上海还有个人才中心，社区居委会，可以让你暂时落户。
而北京，要么单位，要么房子。
于是乎，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，
从程序员实习生开始，老骥伏枥，继续千里……
07
“我从2015年初开始就看房了，但就是一直差首付，而且我是国管公积金，几乎没有几个开发商愿意给我贷款……”
其实，这些年，他也一直在做一些兼职。
顺便带了一点项目，一年算下来，收入还行，有三四十万。
他忙得完全没空谈恋爱，只想着多赚点钱，买个房子，就可以真正在大城市立足了。
但是怎么攒，也赶不上这趟房价火车的增速。
有人说：房价就是一列火车，哪怕站不到车头，最起码也要拽着车尾，上车第一。
08
2015年7月，他看了一套房子，农光里二手塔楼，算下来要310万，
哥哥觉得房子真的有点旧了，让他再考虑一下。
第二天，房子就被另一个买家抢了。
8月，他又看中了另外一套，面积比之前的小，但是价格反而高了10万。
从下午的3:30一直谈到晚上的8:30。
价格从320万谈到了335万，没错，坐地起价。
接下来这一耽误，就到了去年4月，相差5个月，那套房子已经涨到了485万。
这150万的差价，他得挣三四年。
09
“我才是真正的刚需，我要住，我要落户口……”
工作在三里河和东四十条，东城西城必然是做梦都不敢想。
但是因为自己住，房山顺义某种程度上又过于疯狂。
只能围绕着城八区的六层小红楼来回转悠。
2016年春节，他回老家，见了几个高中同学，大家都问他买房了吗。
他只能苦笑。
那些奖学金不如他，荣誉证书不如他，从小到大样样不如他的人，留在家乡，却都已是一换二，二换三。
他就坐在那里，静静地听着大家很high地讨论，“你的房涨了多少万”，“我的学区房赚翻了”……
末了，一杯温酒下肚。
10
“离开？去哪儿？离开北京就意味着失业。”
他不紧不慢的扩充着我的认知。
曾经的我一度认为，IT技术哪里强，北上广深杭再加成都。
可事实并非如此，从每一位码农的CTO梦出发。
资源、认知、圈层能够真正意义上在业内站住脚的，除了北京和深圳。
别的城市确实略显疲软。
去哪儿？
正如他所说，二三线城市的互联网说好听了不过是受精卵的状态。
去深圳？
户口打回原籍，一切又像2011年那样重头开始。
这样的答复，连我自己都摇头了。
11
从2015年底开始，他的婚姻大事就已经成了全家人的头等议题。
“之前我很排斥相亲的形式，但后来也就接受了。”
那段时间，他的微信好友曾一度达到了近400人。
而朋友只有350多人。
12
“她是北京土著，丰台一所小学的数学老师，但是一听我没房，人家连面都不愿意见。”
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那丝液体。
“刚开始，我还很难受，后来我都不想了。”
户口管屁用，有房才是王道。
有房管屁用，学区房才是王道。
就是这样，连放鸽子都算不上。
现在，他已经坦然接受了。
13
“这些年，我从来没有放弃自住房，但我总是被他抛弃的那一个。”
说这句话时，我听到了一丝苦笑。
“还记得某一年北京开会，要求体制内的车辆全部限行，那是我唯一见过北京不堵车的时候。”
自住房、公租房生来带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标签。
但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，这杯羹似乎都不为北漂而准备。
即使是像他一样手持北京户口。
14
虽然现在，他还在拼了老命的赚钱，攒钱，但是内心还是知道的，可能不管怎么拼，都买不起了。
尤其是在看了我分享给他的之前的知乎热帖“流落在北京的80后的未来在哪里？”之后，更是一番感慨。
‘’猛涨的房价所带来的负面影响，比‘一辈子买不起北京的房’，给我带来更大的焦虑和惶恐。
这种惶恐在于真实又可怕的事实：它让我怀疑我一切努力的意义。”
是的，如果以吐血的姿态去努力，还是买不起房，那么我们这么努力是为什么？
15
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，我猛然想到了今年的3月着急发疯般想要买房的自己。
其实，我并不是多么的渴望一套房。
我只是怕再也看不到一丝未来能够买房的希望！
于他，于我，于N多的北漂一族。
对于北京，我们更像是一场单恋。
但没有人能够看到结局。
究其根源，我们所期待的不过是一份归属感，而这份归属感却越贵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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